阎连科:如果生活中没人需要你,那是最可怕的事情(2)_中国教育导报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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阎连科:如果生活中没人需要你,那是最可怕的事情(2)

2020-08-12 09:01作者:采集侠

  阎连科在50岁前,他的人生确实是一个“写作改变命运”的样本。24岁开始,他因写作,在部队提干,逃离土地,一点点成名。只不过,当他在文学之路上低头掘进的时候,那些虚构的故事却让他和周遭的现实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。50岁那一年,阎连科开始回望自己近十年的经历,也开始思考未来的写作。

  以前,阎连科去医院探望一些老作家时,老人们总会在病床前诉说相似的遗憾:这辈子最想写的那本书没有来得及写。具体原因各异,有的是因为身体的病痛,有的因为其他琐事的耽搁。“我想自己一定不要有这个遗憾,就把想写的都写出来。”阎连科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回忆。于是他开始决定,不再考虑文学之外的其他因素,不再自我设限。

  那部让他自己觉得自由的作品,便是《四书》。这本书在海外出版之后,广受赞誉。2014年,阎连科凭借此书成为第一位获得“卡夫卡文学奖”的中国作家,这一奖项被认作是诺贝尔文学奖的风向标。

  彼时,阎连科生活的状态也在慢慢变化,儿子工作、结婚,不再需要他操心。他的房贷已经还清,自己还调到了中国人民大学教书,一切都稳定下来。“之前还会在意一本书会挣多少钱,买房或换车。去了人民大学之后,我第一次把工资卡交给老婆,以后不再管这些。”多年之后,阎连科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起这些,都是轻松的神色。

  如果仔细对比阎连科的小说与散文写作,就会发现,这世上几乎存在两个阎连科。写小说时,他笔下的世界荒诞、扭曲、阴沉,而写散文时,营造的氛围却亲切、明亮、温暖。他自己也能感受到这分野的存在,沉入虚构,他容许自己变得凶狠又癫狂,而一旦回到对于现实世界的回忆与描摹,他就会陷入对于家人的依恋。他曾经拼命要逃离的土地,如今在《她们》之中呈现出来,成了最重要的牵挂。散文对阎连科而言,像是长跑之后的喘息和休整,就像在小说里完成了一个凶煞的角色扮演,他需要用散文写作回到水面之上透一口气,让自己得以缓冲,也让自己能够与内地的读者见面。

  文学的意义

  现在,阎连科写作时,书桌上会放一本《新华字典》。这几年,他变得容易忘字。每写一页,会翻两三次字典,有时会发现某个字自己真的记错了。这让他想起日本作家德田秋生的晚年。德田秋生晚年半夜写作,时常忘记某个词语的意思,就把熟睡的儿子叫醒,向儿子确认某一个词的含义。“我基本上也到了这个年龄了。”阎连科说。

  阎连科今年62岁,从他当年看到张抗抗的《分界线》激发起自己靠写作逃离土地的欲望算起,他已经写作了40多年,但近几年,他却时常怀疑“写作的意义”,对写作常生出一种虚无感。他在接受日本NHK采访时,写下了一句颇为悲观的话,“毕生努力,而一无所成”。

  阎连科对写作意义的怀疑,是在香港科技大学讲课时开始的。五年前,他为了教学,系统梳理了19世纪和20世纪的文学。比照21世纪的文学,他得出一个结论,他觉得自己仍然是用21世纪的方法,去讲19、20世纪的故事。他自己也不知道21世纪的文学应该是什么样子,但他知道不应该重复过去百年内已经被讲过无数遍的东西。

  他用来寻求超越的方式是破坏,试图写作出一本“不像小说的小说”。他在日本、韩国见到招牌上有很多汉字,就想“同样是中文字,招牌上的意思和我们的完全不同,或许可以把这些汉字、词语带回中文,会让中文不一样”。于是,他尝试打乱中文的语法,也尝试创造词语,将这些实验融入到一篇名为《信徒》的小说。他用这篇小说,参加了张悦然举办的“匿名作家计划”。后来,张悦然对他说,评委在文章上画满了红线标记语法错误。现在,阎连科回看,觉得那是一次不成功的尝试。那篇作品,阎连科也重新按照正确的语法,将文章修改了一遍。

  除了艺术探索和思考层面的虚无,还有隔绝所带来的困境。从《四书》开始,他更看重的小说都没有在内地出版,无论如何,他都最在意这片大陆上的读者,毕竟这里的人们才与他经验相通。

  阎连科从未放弃过与内地读者建立关联。他在去年出版了长篇小说《速求共眠》,现在又出版了长篇散文《她们》,他希望借此与内地读者保持联系与黏性。

  阎连科在香港最新出版的一本小说叫《心经》,与宗教有关,也与女性有关,故事中开了巨大脑洞。这几年,阎连科对宗教产生了很大兴趣,当然绝不是信仰层面,仍然只是为了驱散写作上的虚无。他觉得文学无路可走,看看宗教故事,甚至相关野史、传说,也算寻找出路的尝试。他说,自己终究是个热爱世俗生活的人,不可能遁入神明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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