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杜甫的诗复原了他的故居后,从此再没人问茅屋在哪了
“从未想过,我会将研究杜甫作为一项事业,忙碌终生。”说这话的人,是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(以下简称“杜甫草堂”)原馆长周维扬。作为诗圣杜甫在成都的故居,如今的草堂茅屋是1200多年前的建筑风格吗?作为杜甫研究的专家,周维扬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人——这座茅屋正是在他担任馆长期间复建的。不仅如此,草堂唐代遗址出土的众多文物,也是在他担任馆长时惊现于世的。
以前不懂他们为何流泪
如今也成了对杜甫饱含深情的人
这位在杜甫草堂工作了27年的老馆长,讲了一件他与诗圣结缘的趣事。1961年的一个下午,读初一的周维扬学习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》,年仅13岁的他并不知道杜甫是谁,也不关心这首诗背后的含义。百无聊赖,周维扬伙同朋友逃课。没想到,老师将此事告诉了他的母亲。回到家,母亲罚他下跪,他还挨了打,“关键是还不让吃饭!饿肚子在当时是很严重的惩罚了。”
1982年2月,从成都大学中文系毕业后,周维扬被分配到杜甫草堂工作。从研究部(编辑部)副主任、主任,到副馆长,再到担任书记、馆长主持工作,他见过太多人对杜甫的深厚感情:曾有日本中学教师,走到杜甫草堂门口时,瞬间泪流满面;曾有捷克斯洛伐克诗人,将整部杜诗翻译成斯洛伐克语,临终前交代学生一定要送到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;还有一名东北游客,在下午6点禁止进馆时,一定要进去看草堂茅屋,表示这或许是他唯一一次祭拜杜甫的机会;他到加拿大交流时,还曾与一位女教师通过写中国字交流杜甫诗句,那位女教师在谈及杜甫时,满眼含泪……
“我以前真的不懂他们为何流泪。”周维扬说,1986年,刚在研究部工作时,杜甫学会老会长、《杜甫研究学刊》主编钟树梁语重心长地对他说,“弘扬杜甫精神,搞好杜甫研究,保护好草堂是一个事业。”当时他并没有把这个工作上升到事业。随着年岁增长,他的经历逐渐丰富,接触的人也越来越广,慢慢地,周维扬也成为了那个对杜甫饱含深情的人。
“杜甫的诗,不仅对我们国家,对世界也有很大的贡献。杜甫希望国家繁荣,人民能够安居乐业。整部杜诗,都贯穿了他的人本主义思想,体现了人性的光辉、民胞物与的情怀。这种对国家富强、人民生活幸福安定的希望,是全世界人民共有的情怀,所以才能打动人。”周维扬举例,《题桃树》中,“帘户每宜通乳燕,儿童莫信打慈鸦”,表现了杜甫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;《缚鸡行》中,“家中厌鸡食虫蚁,不知鸡卖还遭烹”,是杜甫看到鸡啄虫时,觉得虫子很可怜,但转念一想,如果把鸡拿到市场卖掉,鸡也面临悲惨结局。“这表达出杜甫对丛林法则、弱肉强食的规律没有办法,但是他的善良永被后世尊崇赞美。”
为何复建草堂茅屋?
发思古之幽情,寄情怀之圣地
再与杜甫的茅屋产生关系,是1996年。任书记主持工作后不久,前任书记张德成告诉周维扬,很多游客到处寻找茅屋。两人相约到工部祠一探究竟,没想到不到10分钟的时间内,有超过5人询问茅屋位置,更有甚者以为少陵碑亭就是杜甫茅屋。游客到了杜甫草堂,没能亲眼看到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》中提到的茅屋,怎么都是一件遗憾的事。“我们不可能给每个游客解释,这是在杜甫草堂茅屋的旧址基础上,经过历代的修葺,演变成的一个纪念性的祠堂。”
认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后,周维扬开始着手准备复建草堂茅屋之事。1996年9月,草堂茅屋动工,历时5个月,1997年2月竣工对外开放。周维扬回忆茅屋正式开放的那天,所有人都像过年一样开心,全国媒体争先报道,杜甫草堂好不热闹。24年后,如今再站在草堂茅屋前,周维扬仍旧感动,“这里是让全世界崇敬杜甫的人们,发思古之幽情,寄情怀之圣地。”
杜甫曾经建造的茅屋,自他离蜀后便逐渐破旧荒废。后经唐末、宋、元、明、清历代恢复重建,今天杜甫草堂的格局是明弘治十三年、清嘉庆十六年培修而保留下来的,不过,未有茅屋的痕迹。既然未有痕迹,为何要复建呢?如果意义重大,为何不早点复建?直到老书记张德成建议后,周维扬才知晓原班子早有复建茅屋的想法,大概苦于反对重建茅屋的声音较多,认为恢复茅屋就是造假古董,才一直无法实施。
从那时起,周维扬就开始为重建茅屋做准备。他先整理出必要性和可行性方案,专门写了一篇题为《谈重建茅屋的必要性和可行性》的文章。他认为,重建茅屋,应挖掘杜诗的文化内涵,让广大游客有一个“发思古之幽情”的地方。此外,杜甫所建的茅屋根本不可能保存一千多年,在原址上进行复建,是为了满足广大游客的要求,让他们有一个“寄情怀之圣地”。经过杜甫草堂工作班子的努力,曾经反对的声音逐渐消散。
从杜诗中 复原茅屋面貌 从此再无游人询问 茅屋何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