涅涅茨人:放牧北极,每个家庭有五六百头驯鹿
资料图:俄罗斯涅涅茨自治区,当地牧民和家人聚集在一起庆祝一年一度的驯鹿节。
涅涅茨人:放牧北极
中国新闻周刊记者/古欣
北纬66°34′穿过亚马尔半岛的底部,这是一条特殊的纬线,向北就是北极圈。
“辽阔的苔原像闪烁的海市蜃楼一般,一直延伸到北冰洋,显然空无一物:冬日天空犹如深蓝色的拱顶,又像一位满身缀满闪烁星星的冷美人;一群麝牛在小山顶上围成一圈以防御外敌,它们长长的针毛像是黑水旋起的一波大浪;在小康沃利斯岛表层之下潮湿的中生代岩壁上,一脉铅锌矿石闪闪发光,像是一面小镜子;冬季空气清澈,海洋冰层扭曲碎裂,发出呻吟悲鸣之声。”
美国著名自然文学作家巴里·洛佩兹在《北极梦》里描绘了北极梦幻般的美丽,但对整年都在极圈内的亚马尔半岛上迁徙的涅涅茨人来说,美丽是他们的残酷现实。
为了生存,涅涅茨人像传说中的无脚鸟,终年不得停歇。他们跟驯鹿结成了共生关系,不是在牧场,就是在驱赶驯鹿寻找下一块牧场的路上。随着俄罗斯油气行业染指这片土地,这种驾驯鹿雪橇、饮鹿血、穿鹿皮的原始生活方式,正在遭受威胁。
资料图:俄罗斯涅涅茨自治区,当地牧民的孩子。
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
北极冬季没有白天,终日不落的圆月照着广袤的寒冰,室外可达零下40℃;北极夏季没有黑夜,太阳好似一丸虚弱的蛋黄垂在地平线一脚,植被匍匐在地表,无法获得充分的光热。
极端的光照和气温条件造就了极地的荒漠景观。严寒使土壤中的腐生物和腐生菌的数量和种类减少,有机物降解的速率放缓。
一个证明是,在北极苔原上散步,到处可以看见完好的叶片、碎花和没有腐烂的枝条,在北极,它们可以维持几年不分解。土壤中腐殖质少,意味着土层薄而贫瘠,更多的是大片风化的碎石和植被低矮的苔原与冻土。
2017年98岁的涅涅茨奶奶,今年即将100岁,生活还能自理。对于平均寿命46岁的涅涅茨人来说这是一个奇迹。跟她相依为命的80岁残疾女儿2019年初去世了,她现在跟儿子依然生活在苔原上。
只有极少数动物才能适应这种气候,从热带向北极走,可能遇到的3200种哺乳动物中,只有23种生长在林木线以北,驯鹿是其中一种。
因为植被稀疏,为了寻觅足够的食物,驯鹿和很多极圈食草动物一样,被迫养成了迁徙的习惯。随着驯鹿迁徙的还有涅涅茨人,他们控制着俄罗斯大约三分之一的驯鹿种群。
涅涅茨人是一个由约5万名游牧驯鹿的牧民组成的民族,他们居住在西伯利亚西北部的亚马尔半岛,接近北极圈的地方,在当地方言中,亚马尔的意思是“世界尽头”,那里冬季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60℃。
牧民节上欢喜相逢的亲友,他们每年只有在这个节日才有机会欢聚。
“涅涅茨”的名字来自于涅涅茨语中“人”的发音。他们的语言属于乌拉尔语系萨莫迪语族的一支,跟北芬兰语是“亲戚”。大部分涅涅茨人生活在苔原,还有一小部分住在森林的涅涅茨人,主要聚居在鄂毕河中部的泰加地区。
每个涅涅茨家庭有五六百头驯鹿。对涅涅茨人来说,只要有了鹿,“就什么都有了”。他们的大衣和帐篷是鹿皮做的,交通工具是鹿拉雪橇,食品是鹿肉,冬天没有浆果的时候,吃生鹿肉、喝鹿血补充维生素。驯鹿的骨头被用来做纽扣和刀柄,肌腱被做成线,皮肤被制成船、紧身裤、帽子和其他衣物。甚至早几年,当地还保持以物易物的风俗时,涅涅茨人会拿鹿肉、鹿皮、鹿茸直接跟中间商换生活必需品。
涅涅茨人和他们的领头驯鹿关系密切。如果他们在暴风雪中迷路了,会依靠领头驯鹿来帮助他们找到路。如果动物在穿越结冰的河流时犹豫或打喷嚏,牧民就会寻找另一个地方过河。在涅涅茨的神话中,主角的命运往往由领头驯鹿的命运来预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