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阴的故事:北京798艺术区前传(2)
传奇毕竟只是传奇。酒仙桥这个名字虽然好,但是古人笔下的田园风光,几百年下来,似乎也消散殆尽。解放前,这里是一片农村旷野,而且坟地居多。1950年酒仙桥地区建立行政村时,所辖住户300余户。
新中国成立之初,百废待兴。这片荒野之地在短短几年中,变身为我国的电子工业基地,相继建起了774厂(国营北京电子管厂)、738厂(北京有线电厂)和718厂(国营华北无线电器材联合厂),由南向北,一字排开。
据《国营第718厂(国营华北无线电器材联合厂)厂史》记载,之所以选址在这里,是因为按照北京市的规划,北京西面是文化区,东面是工业区,因为北京多西北风,工业区的污染物不会被刮到西边去。
718厂筹备组成员、转业军人秦良文最早来到这里,征地,迁坟。从东直门到大山子,只有一条大车道直通顺义,也就是后来的京顺路。道上两条半尺深的大车沟,两边全是庄稼,也没有店可住,秦良文只好住在将台乡的乡长家,征地工作结束时,秦良文也娶到了乡长的女儿秦友荣。真可谓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。
激情五十年代
今年88岁、早已退休的冯怀涵,一直住在离798艺术区不远、上世纪80年代工厂为职工盖起的红砖宿舍楼里。从1952年到1988年,她在718联合厂和后来的798厂长期从事铁氧体技术工作,担任过车间技术主任和设计所副所长等职务。前些年,她和她的先生沈执良共同参与了718厂厂史的编写工作。2017年10月,纪念718厂落成暨开工60周年展览开幕式上,冯怀涵作为老一辈创业者代表发言。
谈起几十年的峥嵘岁月,冯怀涵仍激动不已。“建设718联合厂这个项目是周总理亲自批的。第一任总工程师是罗沛霖。他是美国博士,去过延安,在延安敲敲打打生产过60多部收发报机,抗日前线用的,非常有经验。他是我的校友,交大35届的。”冯怀涵说,由于当时苏联没有能力帮助中国建设这么大的一个无线电元件厂,于是转向东德(德意志民主共和国,1949年10月7日到1990年10月3日存在于欧洲中部的社会主义国家)求援。“那会儿都是社会主义阵营嘛。东德同意了。国家派罗沛霖一个人在东德考察设计整个项目。但东德也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厂子,他们基本也是一个产品一条生产线,分布在几十个小厂子或者研究室里。结果是东德无线电行业整个一个工业局为我们设计成了一个联合厂。什么都有,包罗万象。在它的初步设计里有一句话,‘本设计覆盖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通讯工业对元件的需要。’”这样规模的“洋、大、全”工厂,在当时的苏联和其他国家也是罕见的。
罗沛霖曾回忆说,718厂不属于苏联援助建设的156项大型项目,而是“一五”计划中独立的第157项,是东德在中国最大的工程。建设预算是1.4亿元人民币。罗沛霖在东德参观了20多个工厂,初步形成了联合厂的设计文件。
当时的东德没有任何一家工厂有能力单独完成这一巨型项目。联合厂的建筑设计是在柏林有了总体规划以后,委托东德的建筑师设计的。当时,德方专家也曾建议,在中央办公楼的设计上或者参考苏联人的风格,或者采用一些中国的民族形式,罗沛霖说,你们还是按照你们通常的设计做,怎么合理就怎么搞吧,因此也就有了后来和苏联那一套完全不同的设计。
李瑞从张家口主管工业的副市长任上调到北京担任718筹备组组长,随后出任第一任厂长。他曾经回忆过工厂建设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:由于德方设计办公楼人防工程地下部分的标准很高,苏联专家认为可以节约一些。于是,李瑞去和德方总工程师范菲博士商量。“当时,听我表达完我方意见后,范很严肃地板起面孔厉声问道:‘厂长李瑞先生,这建议是您提的吗?我不相信!是谁提出的,您清楚,我心里也明白(暗指苏联专家)。你要知道,我们虽然是两次世界大战的失败者,但我们的设计是正确的,是对中国人民负责任的。’最后,上级领导批示:仍按原东德设计施工,不再变更”。
其实,建设这样一个大项目,东德方面也遇到了很多困难。专程来华参加718厂开工典礼的东德副总理厄斯纳在讲话中坦承,“建设这个工厂对于我们也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”。
多年以后,冯怀涵在718厂庆庆典上见到应邀前来的前东德援建专家,那位专家告诉她,你知道吗,项目完成以后,我们在德累斯顿专门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庆功会。因为对德国人来说,这也是一个十分值得骄傲的项目。
在工厂设计与建设的同时,人才培养也在同步进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