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四学者疫期功课实录(3)
出不了门,止庵安心待在家里。没有了客人,也不出去做活动,有时候和朋友们通过微信聊聊天,但是觉得说的都是差不多的话,慢慢地连微信聊天也少了。止庵现在住的地方没有电视,电脑也只有小小的一个,看不了电影,他的时间,便基本上用来读书。
每天的主要功课,是读《论语》,并记下体会和心得,这是十几年来止庵一直在做的事。近几年忙着写别的东西,所以放下了,现在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捡起来。
他的手边有十几部《论语》的注疏,每天摊开在书桌上,比对着看。他希望参照前人对《论语》的理解,得出自己的观点。他要写的不是注疏那类作品,当然更不会是“语译”,只是从某一处(很早就想好了)入手,说出自己的见解而已。也许“卑之无甚高论”,但希望都是网上查不到的。止庵近些天所做的功课加上之前累积的文字,这份笔记已有十几万字的规模。但是他说现在还不能着手正式写一本书,恐怕得等疫情结束后再踏实下来整理。
止庵说,每日读《论语》,遇到有一章历来解释都不清楚,有些甚至解释错了,而自己得到心满意足的解释时,真的是心满意足。虽然笔记只得两三行。“我去年写完那个酝酿了三十年的东西后,一辈子想干的事实已干完了。关于《论语》的书乃是‘暮年上娱’,此事不急。”止庵说出此语,令人不自禁地会心而笑。
新冠疫情发生之前,止庵曾答应与一家公司合作制作抖音短视频,当时的意向是讲日本旅游,公司有工作人员上门拍摄。如今情况变化,视频却还是照做,这也成为止庵闭关家中经常做的另一件功课。他自己用手机录制,再发送给对方制作,内容变为讲读书心得,讲卡夫卡、契诃夫,现在在做一个关于推理小说的系列短视频。他不知道反响如何,似乎也不太关心,但讲的过程舒心和开心。
其他的零碎时间,被止庵用于“闲改”和“闲读”。
去年止庵完成了一部18万字的小说初稿,这是他继随笔集《画见》后的又一部作品。他在慢慢改,想起来哪句话不妥就改一改,“不占什么时间,觉得哪里不完善,就修改一下。”
止庵已读完的“闲书”,列一下书单,可见如下:《普汉先生》《海街日记》(七册)《柏林,亚历山大广场》《牛犊顶橡树》,现在正重读《群魔》,多为小说,还有漫画。止庵对读书的节奏安排是:读一本分量重的,再读一本分量轻的,搭着来。
《普汉先生》是张爱玲《半生缘》一定程度上的“母本”,《半生缘》的人物关系和地点关系都脱胎于此。止庵早前曾经翻过,这一回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。
《海街日记》是日本吉田秋生的漫画作品,有同名电影,漫画共九册,国内现出版七册。止庵盛赞是枝裕和导演的同名电影,他认为把这个世界上美的事说好比说坏要难得多。“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,《寄生虫》里面的人都是有瑕疵的,说是坏人也不过分,这种拍起来其实不难。但是《海街日记》里活着的人都是好人,甚至连缺点都没有,这就很难拍,但是漫画和电影都处理得太好了。”止庵读得爱不释手。
《柏林,亚历山大广场》是德国德布林的长篇小说。1929年出版,是德国文学史上一部划时代的作品。止庵曾看过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,有10个小时,给他留下深刻印象,但没有读过书,这次读来首先最直接的感受是作者恣意狂放的写作风格。
晚饭后,没有其他事情的情况下,止庵会选唐人某家诗数首为家人讲解,已经讲过杜牧、王维、李白、王昌龄、刘禹锡、岑参。还有杜甫、李商隐、李贺、贾岛等待讲,他说,这些自己特别喜爱的诗人,每位可能一个晚上不够。
止庵称自己现在的日子是幽居生活,恰如其分。
韦力:
纳回正轨的心里波澜
著名学者、藏书家韦力是一个计划性极强的人,寻访和写作的安排往往规划到数年之后。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,使他今年春天的寻访计划几乎全部泡汤。最初的十几天,他的心绪都处在烦闷、无奈之极的纷乱状态。
无奈待在家中的韦力憋闷之于,给自己做了不少思想工作。
比如站到冷静的角度说,任何一个民族、国家都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灾难。所以烦闷是无用的,作为社会中一个独立的人,在这种情况下,怎样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。
比如对于个人来说,不是医务工作者,无法奔赴前线,在目前这种情况下,不给社会添麻烦,就是最重要的贡献了。